夜幕之角>科幻灵异>烟劫 > 第十回 财帛迷人眼 浪子回头难
    五爷爷愣住了,他上过战场,流过血,直面过死亡,零下几十度的气温,一把杂粮面一把雪花抵抗饥饿,全凭一腔热血在严寒里坚守,有的时侯,多少天还吃不到一口,南方去的战士准备不足,穿着一般的棉衣抵御严寒,白天爬在雪地里,黑夜里凭双腿在雪山里穿插,许多战士躺在雪地里就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,那些战士就像吴波现在的年龄,十七八岁,花儿一样的年华,哪个不是父母的心头肉,就这样长眠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。

    他们很少想过自己,心里只有国家,只想着身后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,为了一方土地的安宁,他们别无选择,只能勇往直前,最终,把那些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打败,临回国时,中立国派来负责登记的检查人员,投来的目光都是敬畏的。

    几十年能够和平生产,都是那些英烈们流血流汗争来的,是多少留在异域他乡的无名英雄们用血肉之躯换回来的。

    这一代的年轻人,他看不懂啦,虽然吃的差一点,穿得少一点,至少没有骨肉分离的痛苦,还能吃饱饭,还能穿暖和,还能受教育,比他的那个年代不知强了多少倍,为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?

    睿智由阅历而生,心胸由睿智促成,五爷爷已经到了荣辱不惊的境界,看着躺在地上的吴波,心里跟明镜似的,想要一个人转变思想,仅凭几句话是不可能的事,他叹息一声转身离去,临出院门时,伸出拐杖,杖头微抖,围墙边的一把石锁凌空飞起,“砰”的一声,砸在离吴波三尺不到的地上,腾起一阵灰尖,石锁半截陷入土中。

    吴波看着五爷爷的背影消失在院外,坐在地上呆呆地发愣,看看面前的石锁,意思很明了,这是对他的警告。

    吴波自问道:“难道我是真的错了么?”

    天下没有圣人,圣人都是书里杜撰出来的,人是感性动物,高尚和卑劣都在一念之间,只有经历过,见识过,阅历宽广了,经历了生死和血泪,世事看淡了,才会生出忘我和无私来。

    所谓高尚,只要用一少半的人生去肩起社会的责任,这个人的思想品格就算是到了那种界面了。

    一个人若是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自己身上,从来不去考虑他人,更别说担当社会责任,这样的人生跟野生动物有何区别,更有甚者,明面里做得冠冕堂皇,暗地里男盗女娼,这种卑劣的人生,比动物都差劲。

    吴波出身的生活环境虽然相对艰苦,但他没有什么阅历,想要他一下子转变观念,想想都不现实。

    最后这一跤摔得挺重,他胃里翻滚,想要呕吐出来,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,五爷爷的话,颇使他触动。

    人性都是自私的,再高尚的人,也有自私的一面。吴波有他自己的理由:他经历过大生产,一个村子里分成若干个生产小队,小队又分成小组,八九岁的年纪,记得不少的事情,跟着大人到地里搞生产,十几个人在一块地里干活,人们一天就是磨洋工,谁干得快一点还会被人说是傻子,一天混下来,干得多和少,工分都沒少拿,地里的庄稼一年不如一年,上山积肥背回来过称,有的人已经称过一次了,背着转个身,乘记录员不注意,重新又背上称去,一份土肥记录了二次工分。

    到了收割季节,许多人穿个大卦子,卦子里面缝上两个大布袋,回家时满满的豆子与包米。

    土地改革,土地承包到各家各户,队长组长的土地分得的又肥又避风,家庭柔弱一点的人家,分得的土地,多是常受牲畜糟蹋和窃贼偷盗的路边地,或是常受灾害的水冲地和沙石土地,那里有什么公平搭配。

    承包到户后,在大集体干活拖拉懒散的人,一个个又变得像注满了鸡血的斗鸡,生产劲头十足,生怕邻家的禾苗比自己家里的长得好,成天泡在地里还不知道累。

    至于挪移石桩或偷鸡摸狗拨蒜苗的小事时有发生,甚至于闹得大打出手。

    儿时的记忆,深深地刻在脑子里,影响着他的认知。

    辍学后,凭着先人留下的木刻雕花线索,找出了不少的古物,卖得钱回来,能拿出一半分给屋主,自认为已经很不错了。想想前几年,村里的人心甘情愿地把这些东西拿去给货郎,只能换点针头线脑的物品回来。

    此时,仅凭五爷爷的一句话,就想让他把知道的秘密交上去,他没有这种境界,心里也难以接受。

    出了祠堂,吴波知道五爷爷真的生气了,想了想,折身来到五爷爷的家里,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撒起娇来:“好了,五爷爷,我都听你的,您别生气好不好!”

    五爷爷甩甩手臂,知道他在说假话哄自己开心,想把手臂抽出来,半途又忍住了,仍然气乎乎地说道:“光说好听的沒有用,拿出实际行动来我看看,别拉着我,你往后的日子还长,照你这样下去,迟早出事!”

    “五爷爷,我听你的还不行吗。”吴波说话时,见五爷爷的神色渐趋平和,说了一句:“要走正道,别误了一副难得的惠根!”言罢,便闭目养神起来,吴波起身嬉笑着作了个揖,转身离开了,心里暗道:“五爷爷,听您的话才怪呢,那我不就饿死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