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那场车祸让她变得像一只刺猬，看着谁靠近，就扎谁。她没有任何理由就生气，就发怒，做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。
M先生做好的烤串，她端起来就扔出去喂给路边过来的流浪狗，M先生做好的面条，她就吐了口水进去，把碗里面的面连着倒扣在了地上。还会狠心地把他关在外面，大冬天让他在外面穿着单薄的衣服过夜。
她就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赶他走，越远越好。欠他的人情她会拿命还，她只是不想再多欠他了。
只是第二天一开门，他就在门口蹲着，一夜没走。她以为能赶走他，可是他就是要挑战她的耐心。看见他浑身发抖，双手冻得通红，都没办法伸直，就蜷缩着。她自己穿着棉袄都嫌冷，他就那么呆了一夜。
他还能在看见她的时候，努力比了一个调皮的手势，让她开心。
门开大了些，扑面而来的热气朝着他袭来。“进来吧，我不想有人死在我门外”，许诺还是松了口。
M先生就死皮赖脸地住下不走了，蹭吃蹭喝，不过始终一句话都不说，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哑巴。
小摊越开越大，离不开她好的手艺，也离不开M先生每天推车，帮忙打杂跑腿和后勤工作的承包，才能这么顺利。他们这些做路边小摊生意的，难免运气不好被城管抓到没收车子被扣留的情况，或者有客人耍赖吃了饭不给钱的情况。
但是好像这些问题，只要M先生在的时候都是风平浪静。可是马也有失蹄的时候。一群人带着棍子还有大刀过来找事的。
大刀一挥，车子上面的挡风玻璃就被捅了一个大窟窿。里面做好的所有烤串都被一下子打翻在地上，裹进泥土里。
烤串足足有两桶，都是M先生从大老远买回来的材料，都拿刀划开了口子，亲自一根一根抹了酱上去，整整炸了一晚上。她刚顾着自己睡着了，醒来的时候，就看见M先生已经炸完了两桶放在了那里，他一整晚都没有睡觉，可是一声不吭。
M先生知道她需要这笔钱，她更是要强，不会接受别人给予的钱财，于是他就这么做了。
“你们凭什么这么做？”许诺报了警，她不能让M先生的辛苦白费。手机打通了，还没有来得及说话，手机就被夺过来摔了个稀碎。
“敢报警，不想活了？真他妈晦气”，一棍子就朝着她悠过去，许诺没来得及躲，眼前只看见，棍子直直地带着力度砸下来，然后有一个影子覆在她的身上，一把护在了她的胸前。
棍子悠下来的时候，她才明白今天这些人来的目的不是砸场子的，是来要她命的，要是来砸场子的话，至于带着一群人拿着大刀和棍子来么？
温暖有力的胸膛保护着她，她看见滚滚的血从他的额头上一股股流下来，流到衣服上，衣服上被血浸湿了。她还记得M先生在她生日时候写过的字条，就算是丢了命，也有拼命想要保护的人。
那群人见失手了，在加上他反击踢了黑头大汉一脚，彻底激怒了他们。跑怕是来不及的，这么多人围着是跑不出去的。今天注定有一个人要死在这儿，他就是那么死死的，倔强地护着她的身体，裹得紧紧的。
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着M先生的脸，这张脸是一张很精致的人皮面具，和人脸完全贴合。沿着额头细纹可以看到上面渗出来一点点的胶水的颜色。
他的双手因为护着许诺的脑袋，身体全部挡住许诺。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抵御打下来的棍子，棍子好像一个上面长着尖椎的大铁锤，在他的身上戳下一个个小洞，每次砸下来的声音，都好像要活活地鞭笞一个人。
都砸在了他的身上，疼的是他。护在身下的许诺感觉到他身上的血好像从她的眼前一股股地往下流，一股子血腥味，
连那些砸下来的声音都清脆得能听见，能听见骨头都被打得咯咯作响的声音，可就是听不到他的一句呻吟。
他护在她身上的身子和手在不停地发抖，可就是那么坚定，没有一丝动摇，双腿直直地跪在她的面前。“护着这个女人的代价，就是活活被打死……”，
一刀下来，M先生下意识地扑倒许诺，刀落在了他的背上，他闷哼了一声，只一声，就倔强地撑着地板，再没有多一句话。